讀《呼蘭河傳》有感
1942年1月22日,香港戰(zhàn)火紛飛,病床上的蕭紅在炮聲中結(jié)束短暫的一生。臨終前,她從枕頭下摸出紙筆,寫下兩行字:“我將與藍天碧水永處,留得那半部紅樓給別人寫了。半生盡遭冷遇,身先死,心不甘,不甘。”
一個人走到生命盡頭,最懷戀是出發(fā)的地方。蕭紅的故鄉(xiāng),在東北偏遠小城呼蘭縣。那里有一條河,叫呼蘭河。在《呼蘭河傳》中,她化作一只鳥,在意念的時空里飛回去,俯瞰曾經(jīng)熟悉的春夏秋冬,蕓蕓眾生。小城有兩條街道,分別是東二道街、西二道街。西二道街晴天煙塵滾滾,雨天道路泥濘,乏善可陳。東二道街有兩所學堂,一所在龍王廟,一所在祖師廟。龍王廟里的是農(nóng)業(yè)學校,教孩子養(yǎng)蠶。一到秋天,教員會把蠶炒了大吃幾頓。祖師廟里的是普通小學,上學的人形形色色,有私塾的教書匠、糧棧的管賬先生,還有當了孩子他爹的。街道上有個大泥坑,下了雨,變成河,就會出亂子——人翻車,馬失蹄,淹死過小豬,泥漿悶死過貓狗雞鴨,放學的小孩掉進去,被路過的小販救上來……這些,成為庸俗日常的點綴。生活在這里的人們,柴米油鹽,各有各的哀樂和故事。王寡婦賣豆芽菜為生,兒子淹死后,她從此瘋了,但照舊年復一年地賣豆芽菜,照舊靜靜地活著。染缸房的學徒為女人發(fā)生爭執(zhí),一個把另一個按進缸里淹死,活著的下了監(jiān)獄。豆腐坊里,伙計打架,殃及池魚,把拉磨的驢子打斷了腿。造紙房有個人,將私生子活活餓死。街道之外的胡同寂寞又冷清,大家關(guān)門過日子。
小城里的林林總總,都藏在蕭紅心底。一回望,便能往日重現(xiàn)?;夭蝗サ牡胤?,叫做故鄉(xiāng)。雖然回不去,心里安放著故鄉(xiāng),也算一種幸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