貪官淚
貪官淚
現(xiàn)實與夢幻在這里模糊了,牛鄉(xiāng)長抱著頭嗷嗷地哭,眼前的一切令他恐怖,膽顫心驚的,連魂魄都快要逸出體外了.
屁股后面的幾十個人,男男女女的,張牙舞爪大聲吼著要追殺他:
“狗日的贓官,殺死他!”
牛鄉(xiāng)長忘命地逃.上千元的高檔皮鞋不見了,名牌的褲子也快要掉了,他就雙手提著褲子跑,心焦得差點就要瘋狂了.
慌不擇路的他在恍惚間不知不覺地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前。宮殿朱紅色的大門上，金燦燦的黃金釘子四十九個，上面寫著四個大字：
出生入死
“我的媽呀，怕是要活不成了？”
屁股后面追殺他的人早已沒了蹤影。
“真他媽的催命鬼！”
牛鄉(xiāng)長喘著粗氣罵道，心里頭還在惦記著宮殿門上的七七四十九棵黃金釘子，恨不得弄一個下來揣在兜里。
心兒仍在突突地跳，像揣了一只不聽話的兔子。正在驚慌不定間，里面走出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，一個是人身牛頭，另一個是馬面人身。
“這不是老年人常說的陰槽地府里的牛頭馬面嗎，難道我已不在人世了？”
牛頭馬面扯著他的衣服將他向進拉，牛鄉(xiāng)長在奮力地掙扎著，呼喊著：
“好我的牛伯馬爺哩，我不去，人間的花花世事我還沒看夠，我給你們叩頭禮拜還不行嗎？”
他跪下了，淚如雨下。
牛頭馬面沒招勢他，仍將他向殿內(nèi)推拉。
垂著尻子沒了人聲的牛鄉(xiāng)長最后還是被弄進殿內(nèi)。殿內(nèi)華燈金燭，豐都大帝高高在上，地府中的十殿
尻子上挨了一腳的牛鄉(xiāng)長兩腿稀軟，臥到在地，哭喊饒命。豐都大帝一拍桌案，怒斥：
“下跪何人？”
“雙塔縣草民牛貴成。”
“姓牛的，雙塔縣的百姓都叫你‘牛虧人’，有這事沒有？”
“那是別有用心的人誣蔑我。”
“你這幾年在雙塔縣貪了多少錢？”
“讓我想想，我想不起來了，隔三差五的都有人來送禮辦事，我老婆子收錢記帳，是一個紅皮子本本，和正規(guī)財務(wù)人員記帳一樣，每天扎帳日清月結(jié)，要不要讓我給我那該死的女人打個電話？”
專管人間陽壽的秦廣王插話了：
“電話就不用打了，我自有拿法，你這慫看來是個飽吸百姓骨髓的瞎東西，拉到孽鏡臺前，看他還嘴硬不？”
被套上鐵索的牛鄉(xiāng)長跟著秦廣王上了閻羅殿正西的黃泉黑路，到了鬼判殿旁的孽鏡臺前。臺高一丈有余，鏡子大得十個人合圍也抱不住，向東懸掛著，上面橫書七個大字：
孽鏡臺前無好人
牛鄉(xiāng)長看這場面以為是要播放什么新潮的電視劇，開播后他覺得不怎么樣，地府這大屏幕不行，怎么像幻燈片一樣慢，沒有別人給自己進貢的大屏幕播放效果好。
時光好像在倒流，牛鄉(xiāng)長的廬山真面目原形畢露，又像是一部反腐倡廉的影視劇。先是早年在農(nóng)村，腰累得像張弓一樣的爹娘做牛做馬供他上學(xué)，上了大學(xué)進了城，娶了嬌妻忘了娘，嬌妻咋說他咋來，靠尋情鉆眼入仕途步步高升，十年媳婦終成婆當(dāng)了鄉(xiāng)長，在那雙塔縣的清水鄉(xiāng)是個說風(fēng)就是雨的人物，開始一步步向腐敗的深淵墜落：
燈紅酒綠暈了頭，左擁右抱服務(wù)女生芳芳和莉莉……
正在數(shù)錢的內(nèi)當(dāng)家娟娟眉飛色舞，嘴里在嘮叨著：要辦事，錢開路……
怒容滿面的爹——栓狗老漢罵他忘了本，虧了姓牛的老先人……
牛鄉(xiāng)長滿臉愧色，無言以對，啼淚俱下。
照過孽鏡后，牛鄉(xiāng)長自然曉得自己是為人所不齒的墨吏，不用多說，就被牛頭馬面押上了望鄉(xiāng)臺。
望鄉(xiāng)臺的形狀為半圓形，高七七四十九丈，以刀山為山坡。上了望鄉(xiāng)臺的牛鄉(xiāng)長，兩股顫顫，登臺一望，雙塔縣的山山水水如在眼前，清水鄉(xiāng)的男男女女指著他的鼻子罵，夫人楊娟娟哭得像個淚人一樣，嘴里不停地唸叨著什么，好像在懺悔，這一切都晚了。早知今日，何必當(dāng)初。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芳芳和莉莉，在幸災(zāi)樂禍地笑，兩個一對賣屁貨當(dāng)初就是沖著自己的權(quán)與錢而來的。
牛鄉(xiāng)長跺腳，恨自己為什么就那么混呢？被錢和女人迷了心竅，才有今日之禍。哎！這全完蛋了，事業(yè)沒了，貪污來的錢財被充了公，大大小小的家產(chǎn)也要光了，自己那貪婪的夫人娟娟說不定也要跟上別的男人過活去了，自己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，什么也沒撈著，就這樣光溜溜地走了，到陰司去受罪。
罰惡司的的判官領(lǐng)路，牛頭馬面押解著牛鄉(xiāng)長到八重地獄去參觀，看看曾在陽世作惡的孤魂野鬼。
牛鄉(xiāng)長聽說是八重地獄，以為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聽錯了，就問：
“陽世間的人都說，陰司有十八層地獄，清代小說
牛頭馬面譏笑牛鄉(xiāng)長見識淺薄，是井底之蛙。牛頭說：
“一家子，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，陰司的行政管理體制也在不斷地改革和完善。”
馬面也插了話：
“姓牛的小子，你耳朵伸長給我聽著，這八重地獄就夠你娃浪蕩的了，它們分別為活大地獄、叫喚大地獄、大叫大喚地獄、熱鬧大地獄、大熱鬧大地獄和阿鼻大地獄。由于時間有限，我們還有別的公務(wù)，咱們也不可能全程參觀，只參觀幾個典型的。”
他還批評牛頭不堅持原則，與贓官套近乎。
幾個魂魄搖搖晃晃地到了第一站活大地獄，見了糞尿池中有個野鬼在掙扎，只有頭發(fā)露在外面。牛鄉(xiāng)長看他野鬼有些面熟，就問了他是誰。那野鬼罵牛鄉(xiāng)長見死不救，說他曾與牛鄉(xiāng)長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，是桑鎮(zhèn)的王鎮(zhèn)長，只因東窗事發(fā)比牛鄉(xiāng)長早到一步。馬面指了另外一個野鬼，說那家伙也是你們雙塔縣的，在饑餓獄里煎熬。牛鄉(xiāng)長一看，果然又是他的熟人，縣糧食局的郭局長骨瘦如柴，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了。
哭喪著臉的牛鄉(xiāng)長被押解著到了第二站——黑繩大地獄，光那里的刑具就把姓牛的嚇了個半死，你知道那刑具有哪些？聽我慢慢給你道來，大概有到吊、銅鐵刮臉、吸血、鏟皮、挖眼、擠心肝、割心等。在這里，牛鄉(xiāng)長見了一個肥肥胖胖的家伙，有些眼熟似曾相識，牛頭介紹說那家伙就是清代乾隆年間的大貪官和紳，小牛不信，說這都幾百年了，老和同志怎么還在這里遭受這洋罪？牛頭說，那愛錢不顧眉眼的瞎東西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，是要遺臭萬年的，幾百年算不了什么。牛鄉(xiāng)長說怕怕，光這些刑具的名稱就讓他暈了。
后來到了叫喚大地獄，這里是閻羅天子掌權(quán)，閻羅天子冷笑，說：“姓牛的，像你這沒心沒肺的瞎東西，就要在我這里勞動改造。”
姓牛的跪地求饒，他在陽間的事還沒有辦完，媳婦娃還沒安排好，能不能講個人情給自己放個七天長假到雙塔縣探一次親。閻羅天子罵小牛糊涂，孩子是自己的沒錯，媳婦就不一定了，說不定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進了別人的被窩。小牛咧嘴大哭，罵自己是個混球，黑水汗流地弄那么多錢，原來是給那即將或者已經(jīng)不是自己的女人辦嫁妝。
一副鬼眉眼的牛鄉(xiāng)長昏死了過去。被灌了辣椒水搶救了過來，蘇醒過來的牛同志說他再也不到其他地獄去了，日他媽的怕怕死了。罰惡司的判官眉眼一橫，說：“這由不得你，你當(dāng)初貪污錢的時候都沒說少貪污上幾個，說不定到現(xiàn)在罪還能輕一點。”
隨后，牛同志又參觀了熱鬧大地獄，這里的刑罰也很怕怕，大油鍋里的熱油在沸騰，幾個鬼鬼子們在里面鬼哭狼嚎。小?？匆娏艘粋€熟人，是鄉(xiāng)政府街道上收電話費的貴貴的婆娘，這女人生前好搬弄是非，被拔舌穿腮，還有在公交車上當(dāng)過扒手的老王和黑子被烙了手指，只剩下白唰唰的骨頭架子。
濕了褲襠的牛同志晃晃悠悠地過了奈何橋，飲了一老碗孟婆神的迷魂湯，他的聲音神智、魂魄意志逐漸疲憊衰弱，只是一味地警惕懺悔，渴望有來世好革心洗面從新作人。（丙戌年冬于薛峰川）
作者單位：陜西省煤田地質(zhì)局一三一隊
